原动力

　　对金钱的肆意挥霍欲，对漂亮女人狂热占有欲，对平头百姓疯狂的役使欲是当官的三个主要的原动力，凡是对于这三点无动于衷的人必然当不了官，可以说这是是否想当官或当不当得了官的试金石。

　　

　　我、钱进、钟勇、倪枝花、向阳春我们五个人一起毕业分配到工厂技术科来的，几十年过去了，三男二女归宿可谓千差万别，说到底就是有没有原动力的问题。

　　

　　我是第一个有了“一官半职”的人，无论是球类运动还是棋类活动我都是活跃分子，很早就当上了科室工会主席，钱进是第一个对我表示不满的人，厂工会里只收职工5%的工会会费，其余部分留给基层单位做活动经费，我总是把所有的钱全部购买牙膏肥皂洗衣粉之类的物品全数分发给大家，并且将账目公之于众。钱进说：“你这个工会主席有什么当头？好歹留一部分钱我们兄弟姐妹喝个酒玩一玩，你实在没有前途。”

　　

　　我说：“天地良心，大家收入不高，好歹发一点东西回去顶家用，吃喝群众的会费于心不忍。”钱进摇摇头不再理我。

　　

　　有一天，钱进突然跟我说：“你把我们一起的五个人都召集一下吧，我请大家喝酒。”

　　

　　我问：“你有什么喜事吗？”钱进讳莫如深地笑笑。等到喝酒时他才说：“也不是什么喜事，我和丁雪琴订婚，请大家热闹一下。”

　　

　　我当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丁雪琴是丁厂长的千金，奇丑无比，额头没长成熟，凹陷下去，面相跟类人猿差不多，更兼两颗犬齿长成獠牙状，嘴唇盖不住露在外面，仿佛随时准备吃人，白天见到恶心得吃不下饭，晚上见到吓得睡不着觉；可是钱进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帅的小伙子，1.75米的身高，相貌英俊，聪明过人，中国象棋水平跟我不相上下，围棋水平比我高出一筹，在大学时一直是班上的尖子学生，倪枝花当时是公认的校花，他们俩关系一直不一般，有一次，倪枝花上课来晚了，我们都没怎么注意，下课时钱进对我们说，倪枝花没有穿内裤。我们都惊讶得不得了，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她穿的长裤荷包右边的扣子没扣好，坐下去时裂开一道口子，能看到大腿。”后来，这件事一直是我们的典故，拿这件事开钱进的玩笑。现在钱进突然宣布他要当丁厂长的乘龙快婿，简直是太出乎人的意外了。后来钱进就得到不断的提拔，由科员而科长，由科长而厂长。他当上厂长以后，一次去海南岛出差，竟然在总统套间住了一个星期，回来以后，厂财务科科长老何不敢报销，他大骂道：“他妈的，多大个事儿？你要是不敢报销，我换一个财务科长。”当然，他当厂长以后经常用公款请我们几个人喝酒，而且也有不少的艳遇绯闻，他的岳父妻子已经对他无能为力了。后来他的岳父丁厂长死了，他竟然动用了全厂所有的小车，颐指气使，他的三大欲望都得到极大的满足，他说：“一个男人就是要大把地花钱，把更多漂亮的女人揽入怀抱，你手一挥后面跟着一大棑人。”

　　

　　钟勇原先跟我关系最好，是我中国象棋的徒弟，自从钱进当官以后兴趣都发生了变化改下围棋了，拜钱进为师，俩人关系紧密，经常把我晾在一边，后来得到钱进不断的提拔，当上了副厂长。

　　

　　倪枝花原本是一个尤物，既然钱进把她甩了，凭着她娇艳美丽自然不会甘居人下，被工业局马局长的公子马文龙揽入了怀抱，最后高升到工业局去任职了。

　　

　　我娶了向阳春做老婆，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我一直在技术科当工会主席，钟勇有一天良心发现说：“你也混得太不如人意了，到现在连干部编制都没有进入，待遇相差很远呢，没有大房子，没有车，收入也不高，哪天跟钱进说说把你提拔一把，人不能没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该服软时就要服软，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我笑着说：“算了，我对金钱没有肆意挥霍慾，拿一份工资够花就行；我对漂亮的女人没有狂热地占有欲，有一个老婆就够过一辈子了；我对平头百姓也没有疯狂地役使欲，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与大家平等相处，这样挺好。”钟勇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突然有一天，钟勇的老婆杨柳枝跟马局长挂上了，钟勇被提拔成厂长，把钱进一撸到底了。钱进跑到我的办公室满腹牢骚地说：“钟勇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我一手把他提拔起来，他竟然做手脚把我一脚踹开了，你给评评理。”我笑着说：“你当初提拔他的时候，没想到过他可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这只能怪你自己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哈哈……”

　　

　　其后，他们两人不断分别请我喝酒，就是不互相请对方，常言说，酒无好酒，筵无好筵，每次端起酒杯总是听他们分别说对方的不是之处，我本来是一个恪守中立的人，如今都变得有些两面三刀了，你喝人家的酒总的敷衍两句吧？

　　

　　钱进说：“佛教有云，畜生好度，人难度。你看钟勇我什么对不起他？背后捅我的刀子，我谁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原谅他。”

　　

　　我说：“你虽然不当厂长，待遇也没有变，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不需要干活，上网下下棋，日子过得挺好，跟太上皇差不多，不当厂长才几天就信上佛教了，可见人还是不当官才可以修炼成佛。”

　　

　　钟勇对我说：“钱进过去的确对我有恩，但是，我跟着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像一条狗一样，为了讨好他还专门学习下围棋，你记得吗？有一次他请客，你们喝完酒以后去洗脚城，他唯独把我一个人留下来，这不是欺人太甚吗？反正是公款花销，为什么单单多我一个人？玩女人还分出一个正负来，在他眼里我这个副厂长不过只是一个跟班，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自己当家作主，现在好不容易把腰伸直了，他就容不得我了，谁他妈也不是天生的奴才，你说是不是？”

　　

　　我说：“有代价有回报，你也算值了，何必还耿耿于怀呢？你看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不也过得挺好吗？”

　　

　　钟勇说：“你不行，没有当官的原动力，只适合做平民百姓。”

　　

　　我望着他的脸无言地笑了，心想：钱进为了当官，宁肯掩盖自己好色的本性，牺牲色相去做乘龙快婿；钟勇更绝，掩饰自己的个性对权贵投其所好，牺牲老婆去套色狼，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非常人所能为呀！